第2章 喂饭(7/8)

    “别再来吵我娘子,不然我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易的放过你。”

    “你多虑了,我真的只是想来跟你们认识一下而已,”林元旭让丁立站到一旁,重新戴上温和的面具,“上来就动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不过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就不上赶着讨人嫌了,”林元旭整理了一下被拽的皱巴巴的衣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可以放心的回去跟你娘子交代了,小生不会再上门叨扰。”

    他说着,抱拳施了一礼,而后带着丁立回到了隔壁。

    赵战看着他们掩上院门才转身回家,跟心尖尖交代了一番便去了厨房。

    月娇娇见他情绪不对,跟上去靠在门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阿战,隔壁的坏东西欺负你了?”

    “我只是在想,以后白天的时候我让苗嫂子过来陪你,盖房子那边做个饭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来。”赵战一边切菜一边开口,眉头打结,“苗嫂子来了,以后开门应付别人的事情你就不用做了。”

    “要不然我把乘风也带过来?”赵战语带思索,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看向心尖尖,“我今天去树屋给乘风带了羊奶,它现在捕猎的力气还不够,但养两天看家护院应该还是可以的。”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把它带回山上,教它捕猎然后让它回到深山里去,不然现在若是有别的野兽嗅到了它的气息,它只有被撕咬的命。”

    赵战的声音满是担心,月娇娇在门口听了几句就凑过去坐在他的跟前,单手托腮的看着他。

    “娇娇,我……”

    “我知道,”月娇娇眸光带笑,慢慢摇了摇头,“你不用这么自责,你又不会分身术,怎么也分不成两半对不对?”

    “盖房子才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你有担心我的功夫,不如每天多催催大家伙辛苦一点,我们的房子早些完工,我回到村子里住就不会有这些糟心事了。”

    月娇娇说着,伸手抚摸赵战的眉心,温热的指腹轻轻抚平他的眉头,“就照你说的,让苗嫂子来吧,刚好我也心疼你晚上还要做豆腐,让苗嫂子过来我们给她多开点工钱,最近就也可以轻松一点。”

    “卤水的事情有我在呢,你别操心。”

    这也是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赵战只觉得自家心尖尖贴心到不行,一颗心又酸又胀全都是满满的愧疚。

    刚好第二天是里正家的牛车来镇上的日子,赵战早早的去城门口守着,拜托里正在房子的不远处守着,他则驾着马车回村去接李苗。

    月娇娇这会儿还在睡梦中,完全不知道赵战麻烦里正干的事情。

    等她一觉睡醒懒洋洋的走到院子,就看到李苗在轻手轻脚的洗洗刷刷,见到她醒,李苗笑了一声将手里搓洗的帕子放下,“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这赵战走的时候叮嘱我动作一定要轻一点,可我这人闲不住。”

    “你说你给我开了那么高的工钱,我还能就在你这院子里闲着?所以就把这压豆腐的长布洗一洗。”

    月娇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阳光最强的时候。

    她穿着一身白裙,皮肤在阳光下是剔透的白。

    李苗看到她娇憨又天真的模样,一双眼睛都有些发直。

    乖乖。

    明明整天都能看见这张脸,怎么她还能被月娇娇的漂亮给惊到。

    “娇娇,你生的这么好看,你爹娘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这十里八村的,我就没听过更没见过有你这么好看的女人,连你一半好看的都没有。”

    李苗下意识的问出了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从没听对方提过娘家的事情,有些后悔的瞅着月娇娇的脸色,“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啊?”

    月娇娇不耐烦打理这长到臀部的头发,只随意的用一根发簪在脑后挽了一下勉强齐整,她的鬓角散乱的垂着几缕发丝,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听到李苗的声音她难得呆愣的抬头,“嫂子刚刚是在问我爹娘吗?”

    “没,我就是随便说说,”李苗拿起一旁捶打衣服的棒子敲得‘梆梆’用力,没再继续刚刚的问题,“赵战弄了很多黄豆过来,我想着反正一天到晚的待在这,就把做黄豆芽的罐子也都带来了。”

    “反正黄豆芽生起来简单,我干脆拿过来一块做了。”

    李苗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声音含怒,“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毁了好好的一板豆腐,大山这两天说是赵战跟他说了一个方法,在村子里神神秘秘的想抓那个贼人呢。”

    “阿战想的方法?”月娇娇把赵战早上给她留的早饭端到院子的石桌上,边吃边开口,“那嫂子你就放心吧,这个贼估计今天就能抓到。”

    “嫂子你早上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反正阿战每次都会给我多留一点。”

    李苗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早就吃过了。”

    月娇娇吃完,因为有李苗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将碗放在桌子上不管不问,她刚一起身,李苗就快步走过去将碗筷收拾到了盆里,“赵战交代过了,什么都不用你做,我顺手洗掉的事。”

    “你要是不让我做,我可不好意思收你那么多铜板,”李苗是真的觉得这银子拿的有点亏心,怕月娇娇不清楚到时候再跟赵战闹矛盾,说的一清二楚,“我在工地上做饭一天几个铜板,结果现在赵战硬是一天给我二十个铜板。”

    “娇娇你说,我要是但凡让你干一点点活,我这铜板拿着都烫手。”

    李苗说的恳切。

    月娇娇也不再强求干活,索性舒舒服服的回房间拿了话本在院子里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双脚搭在一个小板凳上惬意的一晃一晃。

    院子里一静一动,很是和谐。

    两个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墙头上有半个头顶露了出来。

    林元旭租住的院子和月娇娇住的地方,院墙是紧挨着几乎没有缝隙的。

    他的脚底下踩着一个凳子,整个人贴在墙头上竖直了耳朵听隔壁的动静,面上是势在必得的得意。

    本来还以为得到这豆腐方子要费好大的一番功夫。

    现在看起来,只要待会留意这个院子里做活的妇人手底下的动静,这豆腐的方子就到手了。

    届时,他便将月娇娇一并带走。

    等回到了淮县他的地盘,他一定让赵战偿还昨日他受的耻辱!

    用石磨将黄豆磨成汁,是一件非常琐碎又繁重的事情。

    好在赵战心灵手巧,做的石磨用起来稍微轻松一些,李苗这样力气大一点的妇人,用起来也就是多费一把力气的事情。

    不做事心里慌。

    李苗是按照两板豆腐的量来磨黄豆的,多做一点,给人家多赚一点银子,她这铜板才能收的踏踏实实。

    豆浆磨好,放在锅里煮开。

    月娇娇闻到味道进了厨房,盛了两碗豆浆出来加了些糖,美滋滋的端回院子里,“嫂子,你也喝一碗尝尝看。”

    李苗看着碗里的豆浆,小心翼翼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黄豆真是个宝,能做那么多好吃的,这煮出来的豆浆能喝,还能做成豆腐,能做的花样真是太多了。”

    “黄豆能做的东西不止这些,等以后阿战得了空,我让他一样样弄出来给你尝尝。”

    林元旭的眸光死死的盯着月娇娇的碗。

    这东西看起来白白的,是骨头熬出来的高汤?

    如果是骨头的话,那肉的香味应该早就传出去了老远,他趴在那么高的墙头上更不可能闻不到啊。

    “书琴,”林元旭不敢大声,招了招手让书琴站在凳子上,“你是院子里唯一会做饭的,你看看,她们喝的是什么?”

    书琴的身高不够,只能努力的扒在墙头上踮起脚。

    “主子,奴婢看不出来,”书琴盯着那一院子古古怪怪的东西,哪样都没有看明白,“还有那院子里的大石头,奴婢也没见过。”

    “本公子要你有何用?”

    林元旭一把将书琴踹到了地上,然后冷声吩咐一旁的丁立,“等夜深了,你潜进去把那石头旁边的东西偷一点出来。”

    “不管她们喝的是什么,总归都是那东西变成的。”

    “东西拿来之后,交给商老板,他经常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稀罕东西,说不定知道这是什么。”

    林元旭和丁立说话的时候,没有发现李苗看着月娇娇惊疑不定的开口,“娇娇你听见了没?刚刚旁边好像有人在叫,听起来有点惨。”

    月娇娇眉目清冷,眸底闪过一丝不耐,“隔壁住着几个喜欢跳脚的阿猫阿狗,本来我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现在心里多少知道一点了。”

    “那我们要小心一点,咱们院子里这些东西都金贵着呢。”

    李苗说着就有些坐不住,一口将碗里的豆浆喝完就要去收拾。

    “不用,他们就算看了也看不明白,”月娇娇闲适的翻了一页话本,看到有趣的内容依旧很有好心情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让他们忙活去吧,到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嫂子你不用表现的那么刻意,不然被隔壁察觉到我们发现了,他们说不定还要用一些其它的我们不清楚的手段,到时候更是难以防范。”

    听月娇娇这么一说,李苗收起了左右乱看的心思,尽量像之前一样,权当刚才没听见隔壁的动静。

    林元旭重新趴回墙头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一片安静。

    他没察觉到异样,眼神侵略性的落在月娇娇的身上。

    中午的饭是赵战走的时候做好放在那的。

    担心月娇娇不喜欢吃二次回锅的菜,赵战做的都是能一直吊在瓦罐里保温的菜色。

    李苗闲着没事,索性蒸了一笼包子,然后又将赵战做的饭菜端到桌子上忍不住感叹,“我早上就跟赵战说了中午有我在呢不用做饭,可他就是挂念你,要我说啊,咱们村里是找不到比赵战更好的男人了。”

    月娇娇捏着一个包子抿唇轻笑,“阿战是很贴心。”

    “嫂子,待会没事的话我们去街上逛一逛吧,我们不是都在盖房子吗?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都要布置起来,不然等房子盖好了没有家具,想住进去都不行。”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等会把豆腐盖好,咱们就走。”

    两个人面对面吃完了饭,李苗将厨房收拾妥当,豆腐放在一旁等待压型,剩下的黄豆和豆腐一起放在了被收拾出来专门做活的杂物房,然后将锁挂上。

    月娇娇走之前留意了一下那锁挂在门上的角度,然后锁上了院门去了街上。

    住在她们隔壁的林元旭一直留意着两人的动静,见她们出门不在,便让丁立找个机会潜进院子把做豆腐的原料偷出来,而他自己,则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缀在了两人的身后。

    “我嫁给大山的时候就没打过新家具,这还真不知道镇子上有没有木工活计做的比较好的,”李苗出了门就有些后悔,“打家具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嫂子你放宽心,这家具打出来有可能要用一辈子的,就像房子一样不好随意对付过去,”月娇娇姿态闲适,表情轻松,“你可以先打几样最近常用的,这样就费不了多少铜板,其它的等以后需要的时候再找木工打就好了。”

    月娇娇每次来望山镇的时候都有赵战陪着,基本不需要动什么脑子,这会儿自己带着李苗出来,只能自己找路人问了镇上的木工住在哪里。

    陈师傅家里往上数五代都是做木工活计的,身边还收了几个学徒。

    月娇娇和李苗找上门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堆了不少形态各异的家具。

    有学徒见到她们小步迎了上去,“两位是来打家具还是找人?”

    他说话的时候,眸光像是黏在月娇娇的脸上一样,完全移不开。

    “我们是有一桩大生意想跟你们聊聊的,”李苗说话的时候横在学徒和月娇娇的中间,冷哼一声,“你把你们师傅叫出来。”

    被人挡了视线,学徒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冒犯,红着脸认了错便急匆匆的进到房间喊人去了。

    听到是有大生意,陈师傅从房内走出,双手抱拳行了个礼,“不知两位是要定做还是想买点东西回去?”

    “我们想打点家具,”月娇娇嗓音清越,“老师傅可以先看一下,如果我要打这些家具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陈师傅急忙双手将单子过来。

    “这位姑娘……”

    李苗出声提醒,“我这妹子已经嫁人了,老师傅不要乱喊,她夫家姓赵”

    “实在是抱歉,老夫眼拙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这位夫人要做的这十几种家具,有些东西老夫实在是看不明白,不知夫人能否提点老夫一二?”

    “自然是可以的。”

    月娇娇本来就没想过这些图纸给人看过之后,他们就能立马明白她想要什么东西。

    她刚开口,门外便又进来一人。

    “老先生,我这也有一单大生意想要和您做,”林元旭身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手摇折扇踱步迈进了院内,“我最近打算开一家酒楼,需要几十张桌椅板凳,如果老先生能先帮我赶工的话,我可以多付你一成银子。”

    陈师傅左右看看,面色为难,“酒楼需要的桌椅板凳,我这里的徒弟都可以做,他们一起帮公子赶工的话,想必是来得及的。”

    “再说,是这位赵夫人先来相邀的,老夫总实在是不好答应公子的要求。”

    “赵夫人?”

    林元旭状作疑惑的偏头看了一眼,而后折扇一敲掌心,语气兴奋,“我们是不是在淮县见过?”

    这人惯会装模作样。

    月娇娇避嫌一样的后退一步,眉目清冷,“我们应该不曾见过,我对公子的样貌实在是没有丝毫印象。”

    林元旭的动作一顿,后面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卡了壳。

    不愧是被他看上的有个性的小娘子,瞧瞧这反应。

    当初在淮县分明跟他眼神痴缠,想必现在是当了别人的面,才摆出这幅贞洁为天的样子。

    林元旭自我说服了一通,面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想必赵夫人不记得我了,不过小生对夫人的相貌却记忆犹新。”

    “不知赵夫人想要做些什么家具?很多杂书小生都有涉猎,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保证让你拿到的东西都是当下最为时兴的。”

    心动了吧?

    他能给的,可不是那个穷打猎的能说的出来的。

    林元旭的下巴微微上仰,唇角带着一抹自信的笑。

    “老师傅,我跟您说一说我这上面画的意思?”月娇娇权当耳边有苍蝇在吵,对着陈师傅轻声询问,“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家具,我想两个月内拿到,不知道您这边能赶得及吗?”

    家具打好,月娇娇想晾晒一下上面的木头味道。

    不然她用起来,鼻子会很不舒服。

    她要打的家具件大又多,如果陈师傅这边来不及的话,她就另外再找一个木工师傅一人一半。

    “还有我要您帮忙刨制的这些木板,看着容易,其实每块木板之间也要费些心思的,不过如果您这边都能做出来的话,银子好说。”

    眼看着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林元旭的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径直打断了月娇娇的话,“竟然还有小生没有见过的东西吗?不知道这图纸,能否让小生看一眼?”

    “你一个外男,没事和不认识的夫人一直搭话作甚?”李苗肩负着赵战交代的使命,这会儿实在是忍无可忍,“听你讲话应该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做起事来却这么没有分寸?”

    “避嫌这两个字,你既然读过书,想必应该知道是怎么写的吧?”

    接连受挫。

    林元旭本来就不怎么样的耐心几乎消失殆尽。

    月娇娇拽了拽李苗的手,声音轻飘飘的,“嫂子你不用跟他讲话,这人虽然自称是个读书人,但刚刚一进门就找大师傅要打酒楼的桌椅,满嘴谎话不能相信。”

    “咱们这些弱女子,可一定要离这种人远一点,不然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包藏祸心别有企图呀?”

    说是轻飘飘的,但月娇娇的音量可一点都没压低。

    林元旭怒极反笑,冷着一双眸子放肆的看着月娇娇,沉声自报家门,“上次赵夫人在淮县的时候不是去过客来香?我是客来香的幕后东家,上次赵夫人临走的时候,我就站在客来香的二楼。”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赵夫人想起来什么没有?”

    月娇娇眉头微皱,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恍然开口,“原来是你啊,那个卖假菜的!”

    “啥?淮县的酒楼还能卖假菜?”李苗尖叫一声一脸的怀疑人生,“只听过有人卖其它的假东西的,这菜怎么个造假法?”

    月娇娇便将在客来香尝到那假豆腐时的解释对李苗重复了一遍。

    “这豆腐我一直以为只有望山镇才有,那日去淮县看到了家乡菜便心血来潮的想要尝一尝,没想到竟然上了当。”

    李苗自然不会暴露这豆腐是出自她们之手的事情,只一脸不屑的看着林元旭,“就这样还是酒楼的东家,看来赚的都是黑心银子。”

    不停吃瘪,林元旭的一张脸上青青紫紫。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定要将这个小娘子捆起来,狠狠的磋磨一顿才能泄出他心头的恨。

    在淮县的时候是那赵战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竟然能让傻子方天俸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来到了望山。

    要不是因为忌惮方家,他也不会只能做一个背地里窥伺的小人。

    在他们二人离开淮县的第二天,客来香就将‘豆腐’这道菜推了出去,可没得到客人的青睐不说,还惹了一群人在客来香大闹说他卖的是假豆腐。

    后来他费劲了心思才查到那些人竟然是方家的人。

    那方天俸就是一个只知道寻摸吃食的傻子,怎么可能派人去他店里闹事?这里面要是没有姓赵的在里面出主意,他根本不信。

    他们让他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他若是不将这个仇报了,恨意难消。

    林元旭的眼神着实渗人。

    被夹在他们中间的陈师傅都忍不住后背发凉,一脸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就是个老木工,实在是不想搀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可这赵夫人给的图纸,他又实在舍不得放手。

    “这位公子,”陈师傅硬着头皮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您刚刚也听到了这位夫人的要求,我们接了赵夫人的单子,两个月内怕是连学徒都没空去做别的活计了。”

    “所以您想要订做的那几十张桌椅,要不然就等两个月后再说?如果实在赶不上的话,不然您看看其他的木工。”

    “公子出手这么阔绰,想必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林元旭阴恻恻的看了陈师傅一眼。

    这望山是跟他八字不合吗?怎么连一个老木匠都看不出来谁才是有银子的主?

    “大师傅确定不接本公子这单生意?”林元旭威胁的看向陈师傅,“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这位公子,”月娇娇冷冷的抬眸,眼底不含一丝暖意,“你何必这么不依不饶的?你想干什么大可以直接动手,不必鬼鬼祟祟的搞这些伎俩。”

    月娇娇虽然性格娇软也讨厌麻烦,但她做事向来不喜欢牵扯别人。

    赵战是被划到了自己人的范畴,所以另当别论。

    陈师傅一而再再而三的都是帮她出头,她总不能真就那么看着他因为这事被林元旭欺压。

    “要不然这样,我确实急着想要这批家具,你也不必为难大师傅,你既然要开一座新的酒楼,不知是开在哪里?”

    月娇娇被林元旭缠的有点烦。

    不就是费尽心思想要个豆腐方子?

    这么一看,住在她隔壁的那个烦人精估计就是这家伙没跑了。

    她特意出来给对方留了偷东西的时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狗皮膏药一样的亲自跟了上来,在这边扯一些有的没的无端端令人生厌。

    她跟他玩够了,实在是不想再被他扰了清静。

    既然对方那么上赶着,那她要是不顺手下个套子,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就开在这望山镇,”林元旭倾身向前,眸光直接的落在月娇娇的身上,“这升云客栈的生意我看了实在是眼馋的紧,所以想来这望山镇分一杯羹。”

    月娇娇定定的看了他看一眼,面上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林元旭早知她生的极美。

    可近距离接触,凑近了看她的一颦一笑之后,他才知道什么叫活色生香,气质天成。

    如此娇嫩的美人,他勉强可以原谅一下她刚才的失礼。

    更何况,她虽然嘴上嫌弃的厉害,这会儿不还是为他的财势动心,主动给他递了个台阶?

    他就知道,没有人能逃脱他的魅力。

    “如果赵夫人对酒楼的事情感兴趣的话,本公子不介意跟你谈个合作,当然,前提是赵夫人出的东西,能够让本公子满意?”

    他的眼神太过放肆。

    像是瓢泼大雨的天气却还被一只阴冷的毒蛇盯上。

    他目光中的暗示意味太强,月娇娇内心嫌恶的几欲呕吐,“做生意的事情我不懂,你若是想谈的话,不如和我相公谈,你可以给我一个地址,届时我让我相公登门拜访。”

    林元旭报出了他住的地方。

    李苗一把拽住月娇娇站在旁边,小声嘀咕,“这地方我怎么听着,离你住的地方那么近?”

    “就是隔壁那户。”

    两人说话间对了一个眼神,李苗恍然大悟。

    合着这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豆腐方子的来的。

    她弄清了原委,面上却谨慎的没有让林元旭看出端倪来。

    “地址我记下了,晚上我会让我相公去找你的,不知这样你可满意?如果你没什么的事的话可以先走了,你刚刚耽误了我和大师傅的很多时间。”

    “那我便在家中静候你相公上门了。”

    林元旭一甩袖子出了门,大踏步回了院子,丁立见他回来立马将刚刚偷来的一捧豆子递了过去,“她们这东西剩的不多我没敢多拿,所以用荷包装了一点。”

    “我从未见过此物,公子见多识广,这会儿离近了看不知道有没有印象?”

    林元旭低头瞅着掌心里那黄澄澄圆溜溜的东西,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到这东西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试了下黄豆的硬度,然后用牙咬开。

    “这东西用他那院子里的石头可以磨出汁水,但他们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那汁水变成一块块的豆腐呢?”

    “我尝过那豆腐,入口很软,但用筷子夹起的时候并不容易散碎,想要弄到豆腐,一个就是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豆子,另外一个,就是要弄清楚那汁水变成豆腐的秘诀。”

    “可惜了今天他们院子里一直有人,我们也不好潜进他的房顶看看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丁立,你先将这东西送到商老板那去,回来的时候给我仔细的盯着隔壁的动静。”

    ——

    夜幕降临。

    赵战最近包了里正的牛车。

    每天早上里正从杨柳村把李苗带过来的时候正好把他带回去,晚上的时候再同样的把他送到镇上顺势把李苗捎回去。

    他背着背篓将李苗送走,打开院门怀里便扑上来一个娇娇人儿。

    “阿战,乘风带来了吗?”

    白天人多眼杂赵战不好上山将乘风背下山,所以趁着夜深将它装在了背篓里。

    “带回来了,”赵战解开背篓把乘风放在地上。

    小小的一只幼崽四肢还软趴趴的没什么的力气。

    月娇娇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这小家伙现在怎么可能跟你打猎啊,它估计连一只兔子都追不上,”月娇娇蹲下身子把乘风抱在怀里,眼睛都不舍得从它身上挪开,“你白天不在,我要喂它吃什么呀?”

    “我把吃的给它弄好,你不用对它费什么心思。”

    赵战眼巴巴的看着月娇娇。

    他一整天都没见到心尖尖,回来的路上心急的把里正撵到牛车上坐着,他亲自驾着牛车回来的。

    中间鞭子挥的太用力,里正忍不住心疼的叨叨了他两句。

    可这会儿心尖尖竟然一直抱着乘风。

    他也想被心尖尖抱着!

    察觉到赵战语气不对,月娇娇分神看了他一眼。

    发现这人委屈巴巴的像只傻金毛,月娇娇表情促狭,故意背对着赵战,“乘风崽崽饿不饿?我亲手给你煮点米汤喝好不好?”

    心尖尖的声音像加了蜜一样。

    她哄乘风的声音,奶奶的糯糯的。

    赵战见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垂在身侧的双手纠结了半晌,鼓足勇气走过去从背后把心尖尖拥在了怀里。

    身体互相接触,赵战满足的叹息了一声。

    傻猎户变得大胆了,月娇娇忍俊不禁,任由他抱着自己一动不动,关心的开口,“阿战,你今天忙了一天累不累?”

    “我不累,”赵战将人抱的紧紧的,闭着眼睛轻声开口,“只要想想你很快就能住进去,我就一点也不累。”

    “不累的话……我给你找了个人打。”

    赵战松开月娇娇,扶着心尖尖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面对面疑惑开口,“是隔壁的人又来找麻烦了吗?”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隔壁住着的竟然是林元旭,”月娇娇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你待会去隔壁的时候,你就这样。”

    赵战仔细的听着心尖尖的吩咐。

    “阿战,你小心一点,我们家杂物间的门锁今天被人动过了,黄豆肯定被他找人偷走了。”

    赵战被愤怒席卷。

    没想到这个姓林的竟然能追着他们到这儿来。

    本来以为把方天俸捆在身边就能防着他的小动作,没想到对方是铁了心的要弄到这个方子。

    “娇娇,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什么都不要说,直接走开然后等我回来,我怕你陷入危险。”

    心尖尖机灵狡黠又聪明的要命。

    可不管她有多么厉害,在他心里,心尖尖永远都是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那一个。

    “我先做晚饭,然后等我们吃完饭之后你在院子里走一走,我把洗澡水烧好你洗漱完躺好,我再去隔壁。”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们,就让他们等着便是。”

    月娇娇笑嘻嘻的打量赵战。

    许是因为受了她的影响,原本老实巴交的糙汉子这会儿也学会了用一些手段。

    不过月娇娇并不在意,反正她永远都是赵战的中心。

    林元旭在听到隔壁动静的时候就巴巴的等在了院子里,商老板那边传来消息,即便是在西域,他也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也就是说,他想要方子,偷不到,抢不到,原料不明白方法不明白,一切背地里的阴谋诡计都不好使,还真的只能跟对方正面沟通。

    可他不能这时候放弃。

    赵战在淮县给他来的那一出,大大的伤了他客来香的口碑,生意一落千丈。

    他现在想要挽救,只有和赵战合作这一个办法。

    一直到月上中天,林元旭困得一双眼睛都有血丝的时候,守在门边忍不住打起瞌睡的书琴才听到敲门的动静。

    “主子,他来了。”

    “快开门。”

    林元旭灌了一杯浓茶强打起精神。

    “林公子,”赵战进到院子便不再朝房间里去,冷声开口,“不知道能否到院子里详谈?房间太小,我担心施展不开。”

    林元旭虽然有些狐疑赵战话里的施展不开是什么意思,但他只当是因为对方没有读过书,因此便撩起了衣袍踱步走到院内,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自然是可以,赵公子都这么说了……唔!”

    话到一半。

    他的脸颊便狠狠的挨了一拳!

    林元旭蹬蹬后退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赵战快走两步站在跟前,拎起他的衣领一脚将人踹到了一旁,“不好意思林公子,我刚从山里出来,一时眼花以为你是什么畜生,这才失手打了你,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关于豆腐方子的事情了。”

    林元旭捂住胸口重重的咳了咳,靠在墙边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赵战!你……”

    他刚一开口,肋骨就撕裂般的疼。

    赵战一动不动,表情隐在暗中让人看不真切,“林公子这么小气?我已经说了我是看花眼了。”

    欺负他的心尖尖。

    他不打死他都算手下留情!

    这人的拳头像铁锤一样。

    林元旭心中暗恨,却也不敢跟赵战硬杠。

    要不是丁立被他派出去干别的事情了,这个赵战怎么可能打了他还能轻松的站在这儿。

    “你开个价吧,”林元旭在书琴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才能撑着站直,“你卖给升云客栈多少银子,我出双倍的价格买下。”

    “李掌柜在我这花了一千两银子,你出双倍的价格,那就是要给我两千两?”

    “除掉这条,我与李掌柜签的是分成银子而不是一口价,也就是说你除了要付我两千两银子之外,以后你每卖出一道与豆腐相关的菜便要分我一半的银子。”

    “条件就是这样,你可听清楚了?”

    “欺人太甚!”林元旭怒目元睁,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赵战,“那升云客栈一年也未必能赚一千两银子,照这个价格来买一块破豆腐方子,他那是在傻乎乎的为你做嫁衣!”

    “被你看出来我在开玩笑了?”赵战似笑非笑,“价格就是这样不会更改,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对了,这是我特意给你带来的,”赵战把放在门边的一个布袋子拎了过来放在地上,“供应给升云客栈的新菜式这里都有,你可以看一看,如果实在喜欢的话,就照着刚刚的价格我们签契约。”

    “这些东西不收你银子,你放心大胆的用。”

    赵战说着,拍了拍手转身就走。

    他没有立刻回到隔壁的院子,在镇上绕了两圈发现没人跟着之后,才悄悄拐到了一条街上。

    等到一切忙完,已经到了丑时。

    赵战轻手轻脚的回到家里,乘风被惊醒跑过去挨着他的脚,跟在他的身后。

    月娇娇睡的正香。

    赵战怕吵着心尖尖睡觉,拎了桶温水到院子里随意的冲洗了一番。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他回到房间将放在箱笼的铺盖拿出来铺在床榻不远的地方。

    房间里没有点灯,赵战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看清。

    铺盖铺好,他刚要躺下,旁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里便扑进来一个香软的美人儿。

    美人儿长发如瀑,一张素净的小脸竟是连月光都稍显逊色。

    她的里衣穿的没有那么齐整,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肩头。

    赵战急忙拿起被子将心尖尖严严实实的捂好,低头去看她的脸声音嘶哑,“娇娇?”

    月娇娇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不是十分清醒,双手下意识攀在他的脖颈低声咕哝,“阿战,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赵战生怕声音太大吵着怀里的娇娇人儿,艰难的试图只双腿用力站起来将人送到床上。

    “你好烦,”月娇娇蹭了蹭他的胸口,雪白的贝齿寻了个地方轻轻的咬了一口,“阿战别动,我不想坐船被飘来荡去的。”

    她的意识还在梦中,迷迷糊糊的全凭本能。

    赵战完全不敢再动。

    许是在他怀里的姿势太不舒服,月娇娇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四处乱动,“阿战,你躺平,我困~”

    她的声音像猫儿在叫。

    赵战下意识的躺平,双腿绷得笔直,浑身的肌肉都紧张的梆硬。

    月娇娇趴在她的身上,脑袋放在赵战的颈窝动了动,身下是天然的大暖炉,虽然美中不足的有些太硬,但她安心不已,心下一松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是轻松的睡了一夜。

    苦了被她当褥子压了一夜的赵战。

    身体在昂然的叫嚣绷得难受,他想如往常一样去院子里用冰冷的井水浇一浇,可他每次刚要动一动,怀里的心尖尖就不高兴的哼哼。

    紧张的他一晚上几乎没睡。

    “阿战?”

    月娇娇神清气爽的睡醒,发现自己躺在赵战的臂弯,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他的身上,她难得的有些羞赧,毕竟从前她的睡姿就不是很好,一直都喜欢抱着点什么。

    来到这里,她一直都是自己睡都快忘了这个事情。

    难怪,她昨天晚上破天荒的睡的香甜。

    赵战眼底青黑一片,身子虚虚的向后弓着,听到心尖尖的声音却还是温柔的低头,“醒了?”

    “你睡的好吗?”月娇娇躺平,脑袋却依旧枕在他的臂弯,唇角带着一抹甜意。

    赵战罕见的沉默了片刻。

    睡的好还是不好他不知道,但他要是再不起来去解决一下,他莫名的感觉自己可能要完。

    “娇娇,我去给你弄吃的,”赵战小心的把手臂抽出来,然后拿了个袍子盖在腿上遮掩痕迹,“我先去打水。”

    他落荒而逃的姿势着实怪异。

    月娇娇反应了过来便在房间里笑出了声,这笑声传到屋外,让站在井边手忙脚乱打水的赵战心底一抖,手上的桶掉进了井里。

    早上的尴尬两人都闭口不提,早饭用完,月娇娇便兴奋的催促着赵战出门。

    “昨儿你回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事情是不是都办妥了?我们现在就出门。”

    想想等会儿林元旭就能倒大霉,月娇娇这心里可真是太高兴了。

    “从这儿到里长那要穿过两条街,我背你过去,”赵战背对着月娇娇将人背在身上,然后稳稳当当的迈步朝院外走,“要不要带个面纱?”

    月娇娇沉吟了一瞬而后乖乖的点了点头,“戴上也好。”

    自古民怕官究。

    虽然她不是十分自恋,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脸确实有些诱惑性。

    跟里长这种手上有些权利的人打交道,能提前避免一些麻烦最好不过。

    毕竟她和赵战现在无权无势,还是低调为妙。

    赵战听她愿意,立马从身上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块包裹齐整的帕子来,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好几块不同颜色的面纱。

    月娇娇忍俊不禁,趴在他的背上提溜着他的耳朵,凑到跟前语带打趣,“原来你早有准备啊?老实交代,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买的。”

    小心思被人发现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背对着心尖尖还能勉强绷住表情,他恐怕会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从你第一次醒来,我在镇上给你买衣服的时候就买了几块面纱,”赵战老老实实的开口,“后来又悄悄多买了几块。”

    “我要这块,”月娇娇从里面挑出来一块浅杏色,边角勾着几根绿藤的面纱,先放在手上试了下透不透才戴在了脸上,“我们阿战眼光真不错,我尤其喜欢这一块。”

    她说着,朝上趴了趴,努力的伸长脖子歪着脑袋看向赵战,“阿战你觉得好看吗?”

    赵战着魔一样的扭头看了一眼,而后一双眼睛便再也挪不开。

    心尖尖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琉璃似的眼。

    这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灵动的像是蕴含了千言万语一般。

    她到现在还不怎么会熟练挽发,今儿因为出门,便用了一条长长的纱巾学着妇人的样子将长发全都束在了脑后暂当是妇人髻。

    有发丝不听话的垂了下来蹭了蹭赵战的脸颊。

    他小麦色的皮肤露出了一丝红晕而后迅速的把头转了过去。

    好想把心尖尖藏起来!

    为什么戴了面纱的心尖尖,看起来更好看了?

    只看着这双眼,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入的探究被面纱掩盖着的,究竟是怎样好看的相貌。

    甚至,他的胸口竟然忍不住激荡出一股暴戾的气息,想要让心尖尖温顺的被他困在一旁,红着眼圈水凌凌的望着他。

    “走不走啦?你就打算一直背着我在院子里发呆吗?”

    赵战用力的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一堆不合时宜的念头,然后背着月娇娇出了门。

    望山镇里长的权利要比坐镇淮县县衙的县太爷小一些,但他受县令吩咐,协助处理镇上的一些简单案子,如果实在是有复杂的,才会报上县衙处理。

    也因此,镇上有单独批给里长处理镇上事务的宅子。

    守在门口的捕快看到来人,厉声询问,“你们二人有何要事?若是没事的话速速离开!”

    “捕快大人,昨儿夜里我来找里长报案,里长知道的,劳烦您进去通禀一声。”

    赵战说着,塞了一小块碎银递到对方手里,“劳驾辛苦一下。”

    捕快瞄了一眼手上碎银的份量,语气比起刚刚略缓和了一些,“你且在这等着。”

    月娇娇拍了拍赵战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与他并肩站在门口。

    两人在门口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捕快才从里面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进去吧,里长唤你们呢。”

    赵战牵着月娇娇的手进到了院内。

    行见里长不需跪拜。

    赵战进到房内,将一直拎在手上的盒子弯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里长大人事务繁杂还要处理我们这等小事,一点薄礼是对昨夜上门叨扰的赔礼。”

    许里长留着两撇小胡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那盒子的包装。

    是镇上有名的糕点铺的封口。

    他心下满意,慢悠悠的将茶盏放下,“你昨夜来报说是家中遭窃,丢失的东西是最近在镇上传的风风火火的豆腐等物,这豆腐最近在望山镇实在是太过热闹,你怎么证明那块豆腐是你丢的呢?”

    “草民平时喜欢在家里钻研吃食,对那豆腐也多有好奇所以特意买回家研究一番,说起来惭愧,那些豆腐在草民琢磨的时候,不小心滴了几滴青翠碧绿的菜汁在上面。”

    “想必大人应该知道,那升云客栈无论是豆腐还是豆干,都是雪白细腻之物,草民丢的那些染上了菜汁之后的东西,颜色着实不大好看。”

    赵战说着,露出一副羞赧的表情来,“若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是我花费几十两银子的高价从旁人手中得来,我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来麻烦里长您。”

    赵战全程都将月娇娇半挡在身子后面。

    里正倒是好奇的看了两眼,但见对方一直半垂着头还戴着面纱,虽然看着比平时村里妇人白净了一些,但一个泥腿子的娘子想必美不到哪去,只多看了两眼便也歇了心思。

    “既然如此,那你可有怀疑的人?”

    里长百无聊赖的喝了口茶,虽说收了人家的东西,但若因着这事大张旗鼓的到处搜查,他想想都觉得累得慌。

    偏赵战等的就是他这话,闻言立马开口,“住在我家西边的邻居最近一直鬼鬼祟祟,我拿豆腐回家的时候只被他家人看见过,还想劳烦里长搜查一番,若不是他,那草民便自认倒霉再不追究这事。”

    “小事,你拿了这个牌子,让捕快带你走一遭吧。”

    “多谢里长,请问若真是他家偷拿的我东西,会受何惩罚?”

    里长抬了抬眼皮,看着赵战冷笑一声,“倒也未必会受多少刑罚,也就是打上几大板然后将人送到县衙,具体刑罚如何那要看县太爷,我一个小小的里长可没有那么大权力。”

    “草民明白,多谢里长。”赵战低头道谢,然后将一个荷包放在了糕点的旁边,“今儿这事让里长您费心了。”

    见他实在上道,里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我自会跟捕快说,如果确认你丢的东西是被他所偷,当场便让他赔你银子打完板子送到县衙。”

    “既是赔银子,也是赔给里长的,草民只是想讨个公道而已。”

    里长对赵战的好感止不住的上升,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让他带着捕快出去。

    院门被人踹开的时候,林元旭拿着筷子就要发火,“是谁如此放肆竟敢踹本公子的大门?”

    “是你爷爷!”

    两名捕快得了吩咐,做事热情高涨,进门大刀阔斧的斥责了一句,而后目光落在林元旭的饭桌上哼笑一声,“做贼的胆子竟然都能那么大,拿下他!”

    两名捕快上前一左一右便将林元旭按在了长椅上。

    “敢问两位差爷,我这是犯了什么罪?”

    “自然是偷盗罪!堵上他的嘴,打完押送县衙!”

    林元旭恼怒又害怕,下意识的双手双脚挣扎不已,不等他扯着嗓子喊冤,嘴巴就已经被一块从厨房随手拿的抹布堵上。

    板子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站在门外听个真切的月娇娇笑的肆意,“活该,看这个姓林的以后还敢不敢在望山兴风作浪了。”

    赵战看着她的样子笑的一脸宠溺。

    “娇娇!出事了!你们快回村里看看吧!”

    坐着里正牛车刚到的李苗急的满头大汗,看到月娇娇的身影语气焦急。

    杨里正也下了牛车,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快回村里看看吧,杨大山都快急疯了。”

    “娇娇,我先送你回房间?”

    月娇娇摇了摇头拽住赵战的衣摆,“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吧,乘风的饭我都给他弄好了,它在院子里没事的。”

    李苗急到不行,“这里有我呢,你们放心回去便是。”

    赵战和月娇娇不再耽搁,坐上里正的牛车便回了杨柳村。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杨大山见到他们回来,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赵战走去,“上次我们那板豆腐不是被人破坏了吗?我按照你告诉我的方法,引那个人上钩。”

    “我们抓到了赵文财,他慌不择路的时候跑到了山里,到现在都没下来。”

    月娇娇低声询问,“进去多久了?”

    “昨儿夜里抓到的,到现在也有快三个时辰了,他一直没下来,我们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

    杨大山颓然的抓了把脑袋。

    虽然心里生气,但现在牵扯到了人命,他不可能不在意,都是一个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给他个教训就行,谁也没觉得这事能值得他去死。

    “赵战,你还是个东西吗你?”赵二婶眼睛都哭的肿了,跌跌撞撞的边骂边喊,“那是你表哥,你怎么就能那么狠把他赶到山里去?”

    “赵战昨儿夜里都不在这,怎么也不能说是赵战把他赶到山上的!”杨大山攥紧了拳头看向赵二婶,“文财出事大家都着急,现在赵战回来了,有他带着,大家伙就敢上山去找了。”

    “你现在骂赵战,是不想让他上山去了吗?!”

    文财媳妇站在自家婆婆的后面,竖着一双眼睛瞪着月娇娇,“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小狐狸精,自从她进了杨柳村,我们家就没有过一件好事!这种女人,就该被拉出去浸猪笼。”

    月娇娇刚要开口,就被赵战一把拽在了身后。

    “你们如果还想在这儿继续耽搁下去的话,就在这站着,”赵战面沉如水,眸子黑漆漆的看向两人,“是娇娇让赵文财给豆腐泼鸡血的?昨儿夜里也是娇娇让他又偷偷跑过来的?”

    “娇娇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镇上,赵文财自己作死,跟她有什么关系?”他说着,眸光如利剑一样看向文财媳妇,“我喊你一声堂嫂,不代表你就能随意的欺负我媳妇!”

    “其他人如果有愿意的,拿好工具跟我一起上山,人不需要多,两三个就行。”

    赵战扬声开口,杨大山第一个站了出来,他又点了两个动作灵活的人,自己把弓箭背上就要上山。

    “阿战,”月娇娇握紧了他的手,闭了闭眼睛认真感受了一下,“你朝深山的西边走,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就不跟着去拖慢你们的脚步。”

    平时没有要紧的事情就算了,关键时刻月娇娇并不会没有眼力见的硬跟上去。

    赵战想把杨大山留在家里照看,但是被月娇娇拒绝了。

    看着赵战带人上了山,文财媳妇冲上去就要去挠月娇娇的脸,“你这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害了我家文财,你还有脸站在这。”

    月娇娇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动作,眼神冰冷,“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丢到山上喂狼。”

    “你以为老娘怕你?你男人都上山了,管不到这里的事,你也就嘴上逞能,”文财媳妇嘴巴不干不净,斜着眼睛叉腰瞪着月娇娇,“真是晦气的玩意。”

    月娇娇随手从地下捡起一块小石头丢了过去。

    她一向手头很准。

    石头丢出去的时候看着去势汹汹,实际上是故意擦着文财媳妇的边丢过去的。

    “你这个……!”

    月娇娇又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了掂,冷冷的看着对方,“你接着说,我可不敢跟你保证这块石头不会砸到你身上。”

    “反正我就算今天把你的脑袋砸了个窟窿,也顶多就是赔你几两银子的事情,我们家阿战那么疼我,根本就不会在意。”

    “毕竟细说起来这些银子,还是你婆婆赔给我的呢,脑袋上有个洞,应该花不到三十多两银子吧?”

    文财媳妇瞬间扭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娘!你啥时候把公中的银子赔给这个小、小蹄子了?!”

    赵二婶就知道惹上这小妖精的话最后准是她倒霉。

    她心虚的要死却依旧摆出婆婆的威风,“喊什么喊?那是公中的银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了?文财还在山上不知道咋样了呢,你这个丧良心的脑子里就只有那点银子吗?”

    “娘!你都说了文财现在不知道咋样了,我不管,文财就算是伤的再重,你也必须从公中掏银子出来给他治病!”

    这婆媳两人开始互撕头花,月娇娇将手上的小石子随意地扔在地上,想拿帕子擦了擦手。

    能及时递上热帕子的糙汉子不在,月娇娇顿了顿,自己去拧了帕子。

    习惯真是太可怕的一件事。

    瞧瞧她被这糙汉娇惯成了什么样?

    不知道赵战什么时候回来,但中午来盖房子的帮工却是需要管顿饭的,月娇娇想了想,走到了为了做饭临时搭起的棚子下,用布巾把宽阔的袖口扎紧,看了眼食材准备做两道菜。

    她的厨艺其实还不错,只不过无论是过往还是现在,都鲜少有她下厨的地方。

    但这会儿月娇娇也干不出来赵战辛辛苦苦去山上找人,她还心安理得的待在这山下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做饭这种事。

    棚子上钓了几只宰好的鸡,应该是赵战昨儿猎了杀好钓上的。

    月娇娇打算做一大盆炒鸡肉,外加一大盆青菜豆腐。

    这个时空要是能发现土豆就好了,她有点馋大盘鸡。

    鸡骨头很硬,赵战平时用来做饭的菜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月娇娇不过一只鸡都还没剁完,手掌便磨出了几个手泡。

    她低头吹了吹,有点想念赵战。

    “娇娇,”刚从山上下来的赵战就看到心尖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他随手将晕倒的赵文财丢到赵二婶的脚边,跑过去握住心尖尖柔嫩的小手,满眼心疼,“我们回镇上,去回春堂找最好的大夫。”

    “你怎么才回来呀?”月娇娇皱了皱鼻子眼圈儿通红,“那把菜刀好重。”

    “辛苦你了,”赵战的眉头紧锁,恨不得自己能替她疼,“都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回来。”

    “不用去看大夫啦,把这个水泡挑破之后,很快就能痊愈了。”

    赵战不敢挑破。

    他平时打猎的时候射杀猎物眼皮眨都不眨,可对着心尖尖手上的水泡,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月娇娇掌心白皙,有一个水泡因为有些磨破,边缘的红显得格外凄惨。

    赵战握着针的手指松了又紧,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敢碰。

    趁他不注意,月娇娇自己捏了一根在火上烤过的针将水泡直接挑了,吸了口气眼圈迅速积了一层水汽。

    她本来就是一个敏感易痛体质,宛如现代版的豌豆公主,没想到到了这里,她的体质愈发明显,面上的生理反应完全不受控制。

    “我们还是回镇上去找大夫吧?”赵战巴巴的看着心尖尖,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手不敢乱动,“上了药就不疼了,嗯?”

    他的尾音很酥,月娇娇嗔笑了一下尽量忽视掌心的刺痛,“就疼一会儿,阿战你先做饭吧,等这边弄完我们再回镇上,到时候这手应该就好了。”

    眼看着赵战想直接动手扛人,月娇娇软绵绵的瞪了他一眼,“你不听话。”

    赵战不敢再动,不得不松了手继续心尖尖刚刚没做完的事情。

    他这顿饭做的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观察着月娇娇有没有流露出吃痛的表情,做出来的饭菜有失水准,唯独给心尖尖开的小灶,水平依旧在线。

    只不过来帮忙的邻居们也吃不太出来,毕竟赵战的手艺即便略失一点水准,这有肉有菜的也比他们平时吃的好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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