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不出来,趁着血便也操了。(2/2)
江家女子皆是火灵之体,我何时走过这般好运,一下昏了头脑,连她说的话也没听见。忙道:“……劳驾,能帮我点一下火么?”
他忽而振臂,四周顿时昏天黑地,风起云涌:“我当年亲眼看见随云破体而亡,道心瞬息破碎,一念成魔。我三百年寻天觅地,在苍炎教汲汲营营,只为复活随云一人。你竟以为……我如你一般冷血无情!你还叫这婊子过来,妄图镇魔……”
只听叶疏开口道:“走罢。”
我止道:“宗主,人各有命,我不怨怼。”
江雨晴屈指一点,火焰熊熊燃起。她一向手比嘴快,这才就着火光看向我,不解道:“这位是?”
叶疏淡道:“江大小姐。”
我起先还当了真,回头一想,叶师弟最不喜俗花艳粉,连我从前偷偷送他的梅花,都要掐着时日,生怕开重了几分。我眼已瞎了,嗅觉却也未长进一分,反作这些糊涂乱想。
我化作千万天风,散落三千世界。惟有经过一处青岩小院时,疏影掩映中一角雪白道袍,令我时常驻足。
——但这一下却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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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时,却只有叶疏一个人过来。我还以为是谢明台或白无霜送我,兀自在那里苦等。
他指着叶疏,又指了指我:“你以为……你以为我中了孟还天的魔种,才变得这般模样,是不是?哈哈哈哈,叶疏啊叶疏,你自己不是个活人,便以为我也与你相同……”
人散后,叶疏才进来。我原以为他有些话要问,他却也不问。只道:“我已替你接续灵脉,气息吐纳应是无碍。只是……”
叶白驹听见响动,见鬼般一声大叫,手中不知什么也惊掉地上。我欲向他讨杯水喝,他已飞一般地逃窜出去了。
——阿云,是你么?
叶疏望着我,片刻道:“你如有所需,我……门派上下,无有不应。”
火光燎热之际,我颤然一惊,只觉山下那马车之中,有一道热烈之极的目光也同时望向我,几乎在我脸上烧出两个窟窿。
我如同未闻,只向叶疏道:“……我无力御风,想请一名凌虚境前辈送我到秘境门口,任我独自探索。不知宗主可否答允?”
叶疏久久望我,久到我几乎要怀疑这要求太过分。最终他只道了一声:“好。”
我抬起脸,对准他所在之处,恳请道:“听闻西洲中有一秘境,唤作知梦岛。岛上有异海奇石,传说可重锻根骨,再塑神魂。……”
雷鸣电闪,风冷如刀。
我淡然一笑,道:“既这么说,我倒真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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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鼓足了力气,想要把他袖子吹荡,让他练剑太久的手,感到一丝清凉。
我自然知道他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我金丹已碎,从此便是个废人,连凝气也难,半只脚已踏入凡间,生老病死,都在弹指之间。
我也不知他为何屈尊降贵亲自送我,自然不敢不从。这御风术凭的是修者运转自然之力,我从前倒可借力,但如今修为全失,身沉体重,只得大不敬地拉住了他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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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问:“听说岛上有一处灵泽,叫做前尘海……”
叶疏半天不语,又道:“你吃什么。”
叶白驹去而复返,听我开口,忍不住便出声打断:“你这个人好没眼色!我起先念你可怜,好意替宗主收留你,却不知你如此不识好歹。自你遭萧越毒手,我们宗主日夜向你体内输送灵息,三个月不眠不休,损了自己修为来救你。你倒好,醒来感激也没一句,却在这狮子大张口,要他陪你涉险!那岛中之海凶险之极,闯入者从来有去无回,你难道不知?”
到了西洲,我们趁夜落地,向人打听秘境所在。当地人十分热心,告诉我们那知梦岛便在莲花镇附近,每年荷叶接天之际,乘上一只小船,驶入藕花深处,悠然一梦,便可进入。这秘境中有些烟花雨雾,颇可一观。年年盛夏,都有不少小道侣携手而来的。
江雨晴诧笑道:“我与家兄来西洲办事,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岭竟遇到熟人。要不是远远望见宗主冰雪仙仪,真不敢上前相认。”
转瞬间,“无垢”发出凌厉符光,千万道曲折禁纹,一并交映在萧越身上。
少顷,我苏醒之事已传遍七峰十六堂。谢明台、白无霜皆到我床前,说了许多赞赏之语,说我忍辱负重,勇气可嘉,虽未劝返萧越,却也令魔教大乱。其他人也嘉奖了我许多灵物,连我那便宜师父蒋陵光,也赠来一大包一品灵药。
我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年悠悠荡荡的日子里,肉体解离,魂梦无依。
耳中率先传来的是门外叶白驹的咕哝声:“……他躺在这里倒轻松,可苦了别人。我看一年半载,只怕也……”
我呻吟一声,想从玉床上起身。
叶疏道:“你准备好了,便跟上。”
乡民便立刻变了脸色,连连摇手道:“去不得,去不得。那海水妖邪得紧!人一踏进去,话也不会说,眼珠也不会转,别人叫他也听不见,定定地站在那里,再也不会动了。我见过太多啦!同伴从里面出来,哭得惊天动地的,说好好一个人,眼看着皮脱肉烂,化作一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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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习惯人多,师辈来来去去,头脑便昏昏然起来,于满室清冷中,竟似嗅到了一缕极淡的玫瑰香气。
我几乎被他望出一个踉跄来。他用一双隐藏起来的眼睛,便逼问到我元魂深处:
我意外地回过身去,只觉他唤起的风拂动在脸颊。
他狂怒之下,魔压重于千钧,我如何能够抵挡,真元快速燃尽,连体内金丹也破开道道裂痕。
踏风起时,我跌跌晃晃,依稀感到云锦衣袖之下,他手臂内侧似有些纵横凸起,隔着许多层,也不真切。
一声剑光交鸣,我一头栽在地下,全身力气尽数抽尽,喀嚓一声,金丹化作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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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做梦般看了看那浮在空中的弯曲字符,又看了看自己胸口,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尚未听见回答,只听车轮辘辘,銮铃声声,山路间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叶宗主?”
我如今体质已与凡人相近,一日不食便觉腹中饥饿。闻言忙从怀中取出半张冷饼,道:“我吃这个就行。”
只听他嚣叫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镇我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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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惧这些。秘境开启是在六月,我把春光误尽,正好有心补救。一路走走停停,虽目不能见,也有些趣味。叶疏竟也不走,风餐露宿,都陪着我。一连又下了几天阴雨,山路泥泞,我便折了一根竹枝,当作拐杖,敲敲打打前行。当夜柴火潮湿,叶疏是万中无一的冰雪灵根,天生与火相克,连施术法,仍点之不着。我只觉柴烟呛鼻,身上衣裳又湿透,怕他面子过不去,便道:“宗主,我不冷。”
那饼在身上搁了一天,已不大新鲜。我实在冷饿,也顾不得滋味,狼吞虎咽便吃了起来。察觉叶疏在对面一动不动看我,一时不自在起来,竟忘了他仙体大成,问了一句蠢话:“……你吃么?”
叶疏厉声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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