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2)
自从盛心庵建成,如月的一颗心彻底冷掉,每日青灯黄卷,如同行尸走肉,熬到今日终于油尽灯枯。
另一道明显年轻却更加沉重的男声响在耳边:“大哥忘了,上一回你头上的顶戴花翎差点就没了!那时候皇后初次有孕,宫里传大嫂带如月进宫探望,如月非但不肯去,还当着传话太监的面铰了头发,扬言要出家!”
当年鳌拜专权,太皇太后为了牵制鳌拜,有意与赫舍里家联姻,便传了赫舍里家适龄的女孩儿进宫说话。
大约嫌丫鬟聒噪,矮胖卤蛋一摆手,屋里服侍的尽数退下,屋中转瞬只剩丫鬟口中的老爷、福晋、三老爷和郝如月自己了。
太医一刻钟便到了,一来就是两个,速度之快,数量之多,态度之殷勤,令人瞠目。
可太皇太后明显更看好如兰。
她生在豪门长在豪门,也是有些见识的,这间屋子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然所用之物都是好东西。
然而并没有。
更不要说屋中三人身上的穿戴了,没有某宝货,全是真东西,随便拎出一件都价值不菲。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着人们如月是真的命硬克夫,谁娶了她都会被妨碍。
原以为,皇上对如月有情,即便不能让她做皇后,选秀的时候怎么也能想起她来,给个妃嫔的位份。
动了动唇,嗓子好像锈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只能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侧头朝外看去。
旁边丫鬟眼尖,瞧见她撑开眼皮,便叫起来:“老爷、福晋,三老爷,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缓缓看向四周。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他怎么敢惹?可如月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索额图闻言,大冷天又惊出一身汗。
见大哥陷入犹豫,索额图眯起眼,放轻了声音:“大哥,皇后再次有孕,我找太医院的人问过,多半还是个小阿哥。若这一胎能留住,我赫舍里一族日后必然飞黄腾达。”
帝后大婚那日,要不是家里人看得紧,如月差点一根白绫系了脖子。
此时福晋几乎哭晕,老爷也没了主意,三叔便问:“还有想见的人是吗?”
老爷闭眼落泪,福晋哭得更大声了,三老爷叹口气,转头对两人道:“这怕是回光返照,大哥大嫂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月儿恐怕撑不了多久。”
就连三弟索额图都受到牵连,本来应该晋升,结果明升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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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有盛心庵在一日,皇上便一日难以释怀!”
结果皇上中意如月,当面许诺,就差明说要立她为皇后了。
就比如,放在炕桌上的那只药碗,如果她没看走眼,应该是只玉碗,若做成挂件,能卖到五位数。
皇上因此动了真怒,先是下旨让他在家中为二女儿如月修建盛心庵,许她出家,但不许铰头发,必须带发修行。
再回头,抬眼便看见了高悬在门框上的硕大匾额—盛心庵。
这事噶布喇如何敢忘。
为保皇后,赫舍里家再不满,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也好让皇上和太皇太后安心。
你回光返照,你全家都回光返照,要不是身体不给力,郝如月差点当场爆粗。
不但如此,宫里还传出了如月落选皇后的因由——命硬克夫,等于断了如月婚嫁的所有后路。
可惜这亲议的并不顺利,订亲对象不是坠马便是坠河,更有甚者在街上闲逛都能被二楼掉下来的花盆砸中。
还有那炕桌,在昏黄的烛光下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用上好的花梨木打造而成。
冷风刮过,索额图被冻得一个激灵,他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一拍脑门急声吩咐:“快!快拿我的名牌去请太医!”
谁一心求死了,什么叫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郝如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沉重的眼皮撑开一道缝儿,然后被灯烛下两颗明晃晃的卤蛋晃了眼。
而后寻了一个借口,摘了他头上的顶戴花翎,差点把他削成白板。若不是皇后怀着身孕苦求,他这个国仗恐怕要白板一辈子了。
郝如月摇头,眼睛只朝外看,三叔一脸狐疑顺着她的目光走到外间,回头见她还在朝外看,直接提衣摆走出屋门。
再一次被命运逼到死角,哪怕如月性子开朗活泼,精神也要崩溃了,这才有了之后的铰头发事件。
于是如兰成了大清的皇后,如月成了大清的笑柄。
另一个也笑道:“下官也非贵府所请,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前来。”
当时皇上刚刚亲政,说话还没鳌拜管用呢,就更别说忤逆太皇太后了。
试着将刚刚做的那个梦,与屋中几人交谈的内容联系在一起,郝如月迅速理清了剧本脉络,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说着示意噶布喇看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年轻女子,声音不自觉又低了几个度:“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如月一心求死,大哥不如随了她的心意,长痛不如短痛。”
想着郝如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可能死了,然后在她身上发生了某种超自然现象,比如穿越。
看完病,开了方子,被她那便宜三叔问起,两个太医才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笑道:“实不相瞒,下官并非贵府所请,而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
直到三年后,皇后初次有孕,赫舍里家鲜花着锦,关于如月命硬克夫的流言也渐渐散去,家里才敢给如月议亲。
噶布喇看着女儿瘦削惨白的一张脸,心说这样让她走了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福晋一直在哭,看着没什么主意,老爷黑着脸,倒是三老爷走上前来,放轻了声音问:“月儿,还有什么话要留下吗?你说,我们都依你。”
果然是清宫剧,这俩男演员脑门亮到反光。
第2章 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