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农夫与蛇(1/2)

    照顾二十六岁的颜西柳并不是件麻烦的事情,相反,他对自己的经历表现出来的无谓远超祝栖迟的想象。

    惊醒她的是床铺凹陷回弹的动静。女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有不知名的鸟在窗外鸣叫,玻璃透进一点熹微的秋日阳光,床头柜的电子钟正显示着7:15的字样。

    “时间还早呢。”她试图抬起上半身,然后被他轻按回床。

    “你继续睡。”他说。

    “该休息的人是你吧。”祝栖迟揉了下眼角,目光堪称钦佩。“这才第四天,伤都还没好全,就开始早出晚归?”

    颜西柳的眼睛暗了暗:“赌约算我赢了,但跟那些人打交道,得穷追不舍。”

    “你加油。”她莞尔一笑,冲他张开双臂。“早安吻?”

    颜西柳无声地凝视她一会,俯下身,将她搂在怀里。隔着轻薄的丝质睡裙,他仍能鲜明地觉出女人肌肤的滑腻与温暖。她的乳房抵着他的胸口,大小恰到好处,肉体柔美曼妙,美好得不可思议。

    她用力吻过来。湿润的呼吸轻轻纠缠着彼此,化为一体,像两股涌动的潮水,在黑暗的海底不为人知地交汇。

    对颜西柳来说,几日以来,困惑盖过了延绵不绝的伤痛。他本应已经没有被包养、或者被使用的价值才对。然而她表现出来的,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接纳,连思考的痕迹都没有,看不到一点犹豫或嫌恶。他无法理解,更无从想象。

    颜西柳出门后,祝栖迟睡到日上叁竿,给远在时间彼端的颜总打了个电话。她挺好奇手机信号遵循个什么原理,但俨然不是她这种人能想明白的问题。

    颜总裁在办公室,刚结束一场会议。两人将几日未见能滋生的所有谈资用尽以后,祝栖迟给自己做的牛奶麦片粥煮好了。她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往小锅里挤蜂蜜。懒得多拿一个碗,就那么用勺子从锅里舀着吃。

    “现在吃早饭?”颜总裁富有磁性的声音通过手机导过来,微微有些失真。“你自己做?”

    “是啊,麦片牛奶。”她一边吹一边吃,被烫得咝咝吸气。

    “不想早点回来享用星级厨师的手艺么。”

    “没办法啊,机票定在叁日后。”

    “最快的航班又不是买不起。”

    祝栖迟笑了,对着手机摇摇头:“那样就不讲信用了。”

    “……麦片牛奶。”对面的人低嗤一声。

    “颜先生是不是在暗示,如果我在你身边,绝不至于吃这种东西?”她不怀好意地问。

    “集团破产也不至于。”他说。

    “人可不能太铁齿啊。”她小声嘟囔。

    电话那端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何必跑那么远,你将人带回来,我也不会指摘什么。”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带回来,我就要被醋海淹死了。”祝栖迟说。

    颜总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皱起眉,眉间乌云笼罩:“……不会。”

    “别管他了吧,还是聊聊你。”

    “转移话题?”

    “别讲这么直白嘛。”

    “……想聊我的什么。”

    “二十六岁的颜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祝栖迟问。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问题。颜总裁沉思片刻。“疯狗。”

    祝栖迟为他对自己的不客气震惊一秒:“疯到什么程度,大概有个指标么。”

    “还要指标?让我想想……”颜总被她逗笑了,放下笔,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话上。

    “从这里开始说吧。七七,你明白娼妓是怎么回事吗?”

    “做到一定高度,钱的感觉会慢慢变了味道。来得容易,也去得容易。服务生辛苦刷一年盘子,或许都赚不到我一周能收到的小费。”

    祝栖迟表示同意。

    “妓女很懒,男妓更懒。没受过教育,易受情绪支配,所以也没什么判断力,大多随波逐流。抽烟,酗酒,吸毒,撒谎成性,就算时光倒流,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但你攒下钱了。”她说。“即便那样,你还是攒下钱,并且脱身而出。”

    “嗯。”

    “那不是挺好?”

    沉默。祝栖迟等了一会儿,听到他微微加重的呼吸:“怎么啦。”

    “我觉得,那也不算‘好’,但一时不知该怎么措辞。”他轻笑。

    “颜先生闷在肚子里的话总会被我挖出来的。”她换了个姿势听电话。“早晚的区别而已。”

    他赞同一句,又思考片刻,才继续说:“……这么解释好了。卖身的人大多都有个花名,小猫小兔,诸如此类。我觉得那样也好,像往脑子里植入一个开关一样,能将自己调成别的样子。什么‘在那里卖身的并不是我,而是叫那个名字的那个人’,之类。”

    “嗯……大概能理解。但颜先生没有,嫖客都叫你的名字,对不对?”祝栖迟说。

    “是啊,我没有。”他说。“所以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娼妓。”

    这回沉默的一方换成了她。

    “颜先生,装可怜的话,我也没办法早点回去哦。”

    “……早一天都不行?”颜总声音沙哑,听上去十分性感。

    “不是有电话性爱么,这个可以。”祝栖迟劝诱道。

    “……谢谢,我拒绝。”

    对面挂断电话,祝栖迟对着暗下去的屏幕无声微笑了一会儿,收起微烫的手机。

    她吃干净面前的麦片。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专心地听窗外的鸟鸣。

    女人坐在那儿纹丝不动,一门心思听那几只鸟,它们忽高忽低,奏出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

    “你好,是祝栖迟女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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