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从何处来(暮怀君篇)蛋:暮怀君与天泰 T伤口(7/8)

    暮怀君小跑过来,拈来两杯滚烫的水。

    “嘶——老师,你稍微等等,凉了就能喝了!”

    “你没烫着吧?”

    暮怀君甩甩手:“我没事。”

    “伸手来我看看。”

    暮怀君伸手,手指有些红。

    “去厨房打开凉水,冲五分钟。”

    “是…”

    路遣坐不住,脱了外套,开始整理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分别放进冰箱。

    暮怀君扭头看路遣,黑色的眼镜框,深蓝色的高领打底衫,棕色的皮带,紧绷的裤腿,脖颈,手臂,脚踝……不知不觉,脸红了。

    路遣挽起袖子,露出干净的手臂,拿来两个胡萝卜和土豆。

    暮怀君看痴了:“老师,你好酷。”

    路遣笑起来:“什么啊,这就酷了?”

    “老师,你有健身?”

    “有时会去。你是模特,身材管理会更严格吧?”

    暮怀君笑笑:“我只是瘦,要说身材,根本比不过别人,个子也是公司里最矮的一个。是因为是堂哥的公司,爸爸安排的团队,我才不会被淘汰。”

    “你很有实力呢,新拍的宣传图和短片,我看到了,反响不错吧。”

    “诶,你看到了么!前段时间临时学了点古典舞。”暮怀君脸红,“谢谢你,我很高兴。被你这么说,我似乎又有干劲了。”

    “当然要有干劲了,你这么年轻。”

    “说得你很老似的。”

    “我确实是大叔了啊。”

    暮怀君笑:“拍出来的成片,我自己都很少看。我觉得那不是我,那些是包装出来的、别人期待看到的我。现在,老师,你看见的才是我!”

    “嗯,我明白。”

    有些笨拙的、娇憨的、孩子气的暮怀君。

    暮怀君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连他的忧愁都是那么的纯粹。

    路遣担忧暮怀君沉浸在那个远离世俗的华丽城堡里,担忧暮怀君被自己制造的痛苦侵蚀。小王子暮怀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难,他的泪水全来自于他世界里唯一的国王。这么一想,路遣又产生了一种身为旁观者的快感。

    暮怀君此刻,觉得很幸福。他在占有路遣的短暂时间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快乐,高贵纯洁的暮怀君,憎恶世上一切以婚姻关系占有男人的女人,也就是男人称为“妻子”的东西。

    女人这种东西,生来就是邪恶、贪婪、精巧、虚伪的,她们的出现是为了吸取男人的金钱与地位。男人本不需要女人,他们只需要能产下后代的子宫,或是一副符合自己心意、能带上社交舞台的皮囊。

    真正的爱,是模糊年龄、性别、身份、人伦的。就像爸爸爱他一样。

    虚伪的爱,是嬉戏的、遗忘的、肉体的。就像爸爸爱别人一样。

    路遣把土豆削皮后,举起小刀掏里面不好的部分。青色的血管,冻红的关节,是一双多么有力量的手。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指甲里的泥。

    暮怀君捧着胡萝卜冲洗,他不知道要洗到什么程度,只是上上下下搓它,就像自慰。

    “好了,接下来是切菜,我们做咖喱饭好不好?”

    “嗯,好!饺子呢?”暮怀君从荒唐的幻想里掉出来。

    “饺子放进锅里煎就好了。你去冰箱里拿饺子出来吧。”

    “我想要切菜。”

    路遣把刀放下:“那你要小心一点。”

    暮怀君挪到砧板前,右手拿起刀:“嗯。”

    路遣站在一旁看,教他:“左手要像小猫爪子一样蜷起来,扶着土豆。刀刃朝着外面,这样才不会切到手。”

    咔,暮怀君切下此在

    2018年3月22日星期四夜

    这晚,暮怀君几乎没有睡着。他反反复复品味着路遣的怀抱——仰在路遣温热的怀里,温热的鼻血流啊,流啊。暮怀君又细细回忆他与路遣一起走到超市的场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那微凉的风,那青苍的天色,那浅浅的月亮。他还回忆路遣做饭时打的喷嚏,路遣泡在水里的双手,路遣的贴身打底衫,路遣看着他吃饭时的温柔眼神。

    路遣说:我还有家庭。

    暮怀君愣愣地躺着,夜里微弱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暮怀君双目空空,只把手伸进内裤,轻轻地抚摸自己。他没有欲望,只如很多年前的每个空洞夜晚一样,做被要求的事情。今夜,爸爸不在,暮怀君的世界只剩自己。

    树影印在半透明的窗帘上,好像一双双手,爬动着,挥舞着,引诱着,那么灵巧。

    暮怀君坐起来,他慢慢穿好衣服,打算去湖边散步。

    他曾穿过各种各样的夜,纸醉金迷,杂乱无章,狂躁喧嚣,到处横着白花花的肉身和胀鼓鼓的性器;或是高雅宁静,泉水叮咚,星空璀璨,白色餐桌上的烛光映照着红酒。亦有如今夜一样的寂寞,在许多无眠的夜里,从空荡荡的家里出来,漫无目的地走,走,走。

    李门卫眯着眼昏昏欲睡,余光瞥见一个从四合院内走出来的人影,便打开伸缩栏栅的开关:“这么晚,还去散步啊。”

    “嗯。”暮怀君点头,晃悠着出去了。

    老李是两年前认识的暮怀君。两年前的夏天,人事处的管事来给老李说,四合院后面的别墅要有人住进来了,以后更要注意安全。老李随口问,是不是黄总的家人要住进来,因为这四合院一半是黄总修来会客的,一半是给公园部分管理人员办公的,四合院后面的别墅则一直闲置,如果要用,那也一定是黄总的人。管事的只说,别墅被一个公司买下来了。此后,就有工人陆陆续续开始装修。装修完,到九月份,老李也不见新面孔进来办公。过了几天,四合院里的几位安保工作人员被组织起来开了个小会,才知道,要住进来的人不是公司员工,而是公司的公子。

    这位小公子,认谁看了一眼,都不会忘记。棕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玻璃一样的眼珠,打扮得如橱窗里的人偶。

    “你是混血吗?”老李

    201848星期日

    清明假期结束后,今天本来应该上班的,但是这和坐冷板凳的研究员路遣无关。

    这段时间,女人在学校处理毕业事宜,两人异地,故路遣可以肆无忌惮地与暮怀君相处。

    早晨六点,天色还泛着低沉的闷青色,街上安静,路遣却已经完全清醒。清晨的凉风吹着他,东边似乎透出了金色的阳光,昨夜下了雨,楼下的树木似乎更绿了些。

    路遣选了一件黑色打底衫,黑色条纹九分裤,青色呢大衣。他又回头看窗外,已经有阳光穿出薄云了,便想,中午或许会热起来,于是把手里的大衣挂回去,从柜顶拿出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和黑色开衫,这样套着穿会方便些。

    清明过后,气温渐渐暖起来,春花开过一波又一波。桃花、海棠被雨打尽了,晚樱却冒出了粉色的花骨朵。

    路遣把昨天买的三明治加热,泡了一杯绿茶。

    六点二十的闹钟响起来,是一首不符合宁静早晨的日系电音。路遣关掉闹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回卧室把充电器放进了书包。

    路遣昨天想过,如果是穿大衣,最好提公文包,不过今晨他改变主意要穿夹克,还是把东西都装进双肩包里好些。

    吃过早餐,收拾完毕,检查门窗水电,检查手机身份证钥匙。

    六点三十分,路遣准时出了门。

    一路畅通无阻,六点五十二分,路遣到达高铁站,比约定时间早了八分钟。

    路遣这几年来从来没起得这么早过。

    空气里轻微泛着雨后泥土的味道,积水里堆了不知从何处冲来的花瓣。晨雾中的建筑柔和端庄,远处的电线杆上落了两只鸟。天色亮起来,东边的云朵呈现出金粉色。

    路遣深呼吸,他想起很多年前,为了上早课而早起赶电车的时光,那时的天色也如今天一样清新而朦胧。

    “老师!”暮怀君笑着,从不远处跑来,“老师,你今天背了双肩包呀,很适合你哦,很显年轻哦!”暮怀君笑着,“但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他手里还提着两杯咖啡,“对了,我买了咖啡,你要拿铁还是美式?”

    暮怀君的脸红扑扑的,他很愉快,比任何一天都快乐——路遣一眼就看得出来。暮怀君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真是能用漂亮来形容。他戴个画家帽,身披棕色不规则长风衣,搭配浅驼色的深开领衬衣和咖啡色长裤。白皙细腻的锁骨处,点缀了玫瑰金色项链,仅这样一点光泽感,就衬得暮怀君足够可人。

    “你要什么,你先选吧。”路遣看着暮怀君,也愉快地笑起来。

    “我要美式吧,最近在控糖。”

    暮怀君今天这一身行头都是路遣没有见过的。

    “怀君,你像个艺术家。这一身是zexffox跟你合作的春季新品吧?”

    “没错,而且是怀君限定哦!身上这套是堂哥寄给我的,有他定做的金属logo!因为——啊、没什么!老师,我很高兴!”暮怀君闪着他的眼眸:“我们快进去吧。”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跑去前面,捏紧他的挎包带子。

    今天,暮怀君与路遣打算坐高铁去h市,参加一位日本漫画家的交流会。

    这话本是路遣随口说起的,关于一位叫山远的漫画家。暮怀君一拍手,说:呀,那个画色情的山远吧,我以前临摹过他的插画,他的作品真是艺术,但漫画我倒是没看过。路遣说:他的漫画很出色,是用别的笔名画的。二人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路遣拿起手机,说:他要来中国活动。

    暮怀君笑了笑,没过几天,他告诉路遣,他拿到了两张入场券。

    “老师,我们是七点三十五的高铁,还有些时间,贵宾室在二楼,可以从那边坐直梯上去。”

    暮怀君驾轻就熟,路遣倒是路遣日记2018年

    2018年4月9日

    暮怀君总是让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十多年前,我读高中的时候,总是很在意一位同校比我小一级的男生。他和暮怀君有些相似,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脸上透出红血丝和雀斑,眼睛是浅棕色的,头发颜色也很浅,是不太健康,却及其吸引人目光的颜色。

    我们的教室在五楼,他们的教室在四楼,我们两班对着,我总是能在人群中发现他。有时候他走去厕所,有时候他在走廊发呆,有时候他和同学们说话。我会想象,他说话的声音、他的兴趣爱好、他在班上的排名、他和同学相处的模式、他的家长是什么样的人…也会想象,我如何与他认识,如何跟他开启一个适当的话题。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专门盯着他看,我会拉着其他同学在走廊说话、布置班级展览板。我还把大扫除打分的任务揽过来,每周五放学,能去他们班上转一圈。

    终于有一天,近距离看见了他。他瘦瘦高高的,正擦黑板,动作却十分懒散,懒散中又带点吃力,他额头上有汗水,他的脸有些粉红,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说:我们要进来打分了。

    他看了我一眼,冷淡地应声。

    我说:地板还没有干透,恐怕会踩出点脚印。

    他什么也没说。

    我变得拘谨,在讲台随便看了看,最后看向他,问:你是班干部吗?

    他淡淡地说:不是。

    他说话带点鼻音,发声有些模糊,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明明想多和他说几句话,却只能问出这样无聊、甚至冒犯的问题。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话来,有些羞愧,于是,草草看了一圈,对他说:好吧,不扣分了。

    他什么也没说,把毛巾扔进塑料盆里,洗手去了。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草丛一样的味道,看到了他后颈上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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