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之未死(2/2)

    不像是他在服侍别人,是别人在服侍他。

    “而且……”他再次雌伏于地,眸子幽暗地睨着男人,漫不经心又仿佛掌控一切,“被看到又如何,华池又这么上不得台面厶?”

    华池撩起眼皮,眼下晕染着颓废的颜色,他拉过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声音温柔得有毒:“状元郎原来一直在注视着华池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新科状元捧起华池的脸想说什么,华池薄唇张合,直接打断:

    “这就是半年前那娃娃?”钟大人捏起我的脸,“喂得真好,漂亮了不少呢。”

    “公子……连这么小小的孩子都要嫉妒吗?”

    华池撑着下巴,又开始戏弄他的嫖客:“怜寒今天长大了哦,托您的福。”

    我咂摸咂摸嘴,躺下睡了。

    他问:“怜寒?”

    “几分像你,华池公子。”他补充。

    华池脱了外套斟酒,请来半面屏风,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状元郎啊,你等个十年做了大官再来捧我家怜寒吧,华池色衰之时,若她没客接,跟着她华池也是要饿死的……”

    华池在床边呆了一会,起身从衣柜上拿了一床被子盖好,摸黑出门了。

    声色犬马,美人夜宴。

    华池微微起身,衣襟松懈,身上大片爱痕,玄衣象征性地挂在手肘处。“官人你的要求华池自然是记在心里的,可是怜寒这么小,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我就和嫖客对上了视线。

    我盯着他,他蓦地眼珠一转,瞳孔下移,也盯住了我。

    “华池公子,这孩子……她……她起来了……”年轻男人窘迫地指着我。他们衣衫不整地缠在一起,华池乐得呵呵直笑,媚眼如丝地趴木地板上,半边脸枕着小臂:“华池看到了,怜寒她会走路了。”

    酒是好东西啊,是清醒客,是色媒人。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回想那状元最后彻底陷入痴迷的神情。

    “所谓美人如花,那是因为梦魂不到,如果能与美人天天相守,耳鬓厮磨,柴米油盐,甚至生儿育女,日久天长,还能觉得如花吗?”

    突然那人开口说:“华池公子,你总是那么神秘,我还是个书生时就这么觉得,公子站在花楼栏杆边,我傻了一般想,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现在接近了你,仿佛……没有接近一般……”

    他们聊了一会我都懒得听的天,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插话:“这个孩子口如含樱,眼如流风回雪,眉目轻蹙,依稀有清冷美人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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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华池好像有点发热,起来他自己给自己煎了点姜水,本来打算睡了,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现我也发烧了。

    “不要再离开我了怜寒,那个疯子自寻她的仙去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果然拉良人下水,劝妓子从良,是男人的两大乐子,只要中了圈套就会越陷越深。

    “来,其实官人很想要吧,这样驯服华池,”他皓白的手背在后腰,后入的姿势让男人一下子就可以进入得很深,男人受了蛊惑般缓缓地拉起华池的手腕,像驭马似的抽动起来。

    房间里多多少少有人在凝视我,华池像一个愚蠢且无所事事的孩子妈,有意向众人展示他愚蠢且没有才艺的娃。

    好吧,我现在是屏风外的人了,只能坐在茶几上吃葡萄,看着华池刚刚拿过的鹅颈酒壶,我酒瘾真是有些上来。

    “若官人投了丞相,见华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华池就是这么廉价。”

    一推门就听到有人嚷嚷:“华池公子回来了,这边坐!”

    他低低笑:“华池有些自知之明。”

    “怜寒,真的是怜寒,”他慢慢俯身握住我的手,鼻尖抵着鼻尖,声音沙哑,“爹爹好想你,只有想到你,才能化解我的恨啊,你,你终于来找爹爹了。”

    “呵,那官人真是可怜,华池不过是一介小倌,天生就是没有心肝的。”

    “我想我们终会重逢的,你是我的血我的肉,我有关未来的一切”

    嘈杂的房间里加入了啪啪啪肉体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急促得好似马蹄落在瓷地上,布料摩擦沙沙的,如林中疾行。

    我心一惊,继而语塞,扯扯嘴角,忍住反唇相讥的欲望,转头四处看了一圈,那姓钟的尚书不知什么时候离得远了,和一些人笑着喝酒。

    这我可就太不舒服了,我寻思他不应该因为一场红尘事就感到这样快乐的,这样纯粹的快乐,纯粹到让我……也情不自禁注视他。

    “恕华池没有看出来,”华池把我放在果盘旁边,也不看我,指尖轻轻触碰那年轻男人撑在蒲团上的手,喃喃自语,“华池倒是觉得她长得一肚子坏水,会是心如蛇蝎的那种姑娘,在床上捅你几刀的那种。”

    我渐渐瞪大了眼睛。

    凡人有些锤炼身体的笨法子,但不管怎样,长久地跪着交合,膝盖多多少少会受不了,我还以为会看到华池稍稍痛苦的表示,现实是他爽成那样,咬着嘴唇笑,蒸腾着情欲的凤眼微眯,仰着头微微喘息着,喉结滚动,优越的皮囊里里外外泛着一股子风骚,玉肌化粉,形骸亦化成了一股淫浪。微黄的烛光照亮了华池汗津津的面孔,发丝狼狈且凌乱地沾在脸颊上。

    意料之中,我可是在茶几上吹了几个时辰冷风,而他碰了那么多脏东西。

    算了,又关我什么事呢?我还是想想怎么从妓院里面逃出去吧,感觉来这里的官员都结成了党羽,真是衰国之兆,我倒是有几分恨子孙不成器了。

    他用姜盐水洗了一块毛巾敷在我的肚子上,这妓院到处没有一处亮堂地方,更不要提房间里了,全靠一盏油灯。华池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耳廓和脖颈的线条。烛光下忽明忽暗的五官妖异横生。

    我感觉很丢脸。

    谁知醒来我还在茶几上躺着,要不是我能听到屏风里的喘息声我真以为华池忘了我直接走掉了。我爬下茶几扶着屏风勉强站立,探过头看他们。

    男人脸红得我都心疼他:“现在长大还,还太早了吧……我,我和长乐先生说过不喜围观的……”

    好久。

    不知多久完事了,华池跪坐在蒲团上给男人把袍子一层层捋好顺平,重新变成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他状似满意地扫了一遍,才开始闲闲地整理他自己的衣裳和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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